竹子

发现我爬墙了就可以unfo了,真的(

[太吾绘卷改编同人/BG]滚滚红尘

又名“我作为一个守序善良被自己玩出来的贵圈真乱版感情线惊呆了的故事”。

 

·本文为《太吾绘卷》游戏【改编】同人小说,【有艺术加工成分】,请勿模仿,请勿较真,请勿真的代入自己的游戏主角。

·BG预警,感情线非常混乱预警。主角相当开放并且大概非常渣,主角的观念及行为不代表作者。

·作者个人觉得是个BE。

·这游戏真的很好玩,在线武侠小说生成器之名不虚x

 

 

(一)

太吾晋文第一次踏入百花谷那年二十四岁。

她生得极美。百花谷满谷上下,从门主到弟子,不是相貌平平便是丑陋可憎,平日朝夕相对,处的惯了,不觉怎样——这天下原本也是相貌平平者为多。可貌若天人的女子款款步入正厅时,满屋弟子仍旧不禁觉得神为之夺。原本接到简陋拜帖,还有些漫不经心的门主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和气地问:“阁下便是太吾传人?”

“正是,太吾晋文见过门主。”她拱手行了一礼,复又一笑:“只是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幼随义父在山野间长大,习得些粗浅拳脚也不过对付山中野猴,骤然担负对付相枢的重任,有些力不从心。门主可否允我修习百花谷武学?”

“你既是太吾传人,本门武学,传授与你也无妨。”门主慨然应下,当即便传给了她百花谷最初级的内功、身法和御射之术。太吾晋文得了秘籍,即刻便借了百花谷练功房,闭关修习。

当日在场弟子,无不倾倒于她绝色之姿,新的太吾传人的名声很快便传满全谷。只可惜这姑娘似乎当真醉心于武学,一连几月只是闭关习武,并不露面。转眼间冬天过去大半,第二年的一月,她才踏出练功房门槛。

许是练功沉闷,又或许受了新年气氛感染,她露出二十出头、山野长大的姑娘原有的那份活泼伶俐,在谷内转了一圈,将上上下下认个大半。转到朱匣弟子起居之所时,被一个男弟子叫住了。她转头看去,那男弟子相貌本就可憎,一同她开口说话,又先红了半张脸,倒显得越发丑陋了:“太吾……太吾姑娘?”

太吾晋文看了看他,对他笑了。“你是桑昂。”她笃定地说,“那一日我面见门主时,你不是在场?”

“是,正是。”桑昂脸涨得更红了,“姑娘还记得我?”

“那一日在场不过三四人,我自然记得。”太吾晋文走近了些,她的微笑灿然生光,“我来百花谷这几月,还未同谷内弟子认识过,你我算来认识几个月,是我谷中熟人了,也不必姑娘来姑娘去,显得生疏。我叫太吾晋文,你唤我名字即可。”

桑昂一时觉得她的目光像在打量自己,转念又觉得是自己错觉。太吾晋文又朝他一笑,他于是晕头转向,几乎不记得自己方才在想什么了:“那么,桑师兄帮我介绍一下这谷中其他弟子吧?”

 

太吾晋文并不记得桑昂。

只是在谷中一片的融洽、热忱和陌生之中,他挂着的“喜爱”不免十分出众。在“喜爱”后头还跟着+11.6%的支持度,她不太晓得“支持度”代表什么,也懒得追究——自打一夜间看透人世之后,有些东西细究起来,实在太累。她在一开始的几近崩溃后迅速地找到了一个妥协的方案,那之后大多数她“看到”的东西,看过也就看过了,并不上心,更不去记。有时她看都不去看。要说这是逃避也好,但一个生长于深谷的女孩子,实在并不能够承受那么多人世的丑恶、肮脏与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她喜欢百花谷。谷内弟子多为仁善之辈,镇日研究的不过是治病救人,甚少有人起什么邪念。她“看着”他们,不会觉得人世可厌。新年之后,她不再成日闷在练功房内,每月总有几日要出来走动,很快与百花谷所有人都熟络起来了。这并不难,凭借她的容貌,哪怕只是打个照面、什么话也不必说,对方自然而然便会心怀好感。

虽则如此,谷内好感最高的,仍旧是当初打了照面的那么几个人,其中便包括桑昂。他们偶尔聊天,虽则差了十岁,却意外地十分投契,不多时便结为至交好友。不知觉间冬去春来,百花谷的花朵渐次开放。他们在迎春花旁、在梅树下、在桃树和樱树下,一聊便是一天。时常晋文闭关结束,便兴冲冲地跑来找桑昂:“我今日将御针术修习满啦!”

“你似乎偏好御射之术?”桑昂问她。

“其实我最喜欢暗器,毕竟我在暗器上天资最高。”太吾晋文笑答,“只是界青门那个地方……唉,怕是与我性情不合,想来他们也不会传我武功。可惜,听说他们的暗器之术十分厉害。若是以后有了机会,我免不了还是要去看看的。”她说着又笑了笑,“不过,御射之术倒也一样。”

桑昂时常觉得她身上有股奇异的气质,似乎一切尽在眼底,又似乎过得随心所欲,万事不萦于心。他隐隐觉得太吾晋文在练功房中日夜苦修也并不是为了刻苦,只是因为她喜欢。她有时会整整一月在谷内闲逛,同弟子们聊天、比试、斗促织,也只为了她高兴。六月间他们坐在溪水旁的树荫下闲聊,她笑着说起:“你知道吗,昨日文允垂同我表白爱慕呢!”

桑昂心里一紧。“那你……”

“我么?我觉得我想这些事情还太早了呀。”太吾晋文笑着说,她莹白如玉的脚趾划弄着清澈的水流,那么无忧无虑的样子,“再说了,我日后孩子的父亲,一定要是个容貌俊美的男人。最好生得和我一般美。”

她就是这样的人。桑昂看着她想。文允垂也是百花谷弟子,是他们两人的至交好友,文允垂也和他一般,相貌丑陋可憎。而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样在他面前说出来,是件残忍的事情。她的语气就好像在普通的闲聊,理所应当。“对了,说起来……”她转过头来,仔细地“看”了桑昂一眼,“你也有三十六岁啦。你不曾娶妻吗?”

桑昂只是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太吾晋文没再追问。这一日的闲聊就仿佛他们任何一次的闲聊一样,在她那里,过去了就过去了。

 

他们日渐亲密。结识的第二年即将过去的时候,桑昂再一次在新年之前鼓起勇气叫住了她。太吾晋文在雪地里回头看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说话时那样。她带着微微的笑,金发垂落肩头,美得不似尘世中人。

她的确不似尘世中人。

“晋文。”桑昂慢慢地说,“我心悦你。”

太吾晋文仍旧那么笑微微地望着他,神色不曾稍改。“嗯,我知道。”她平平淡淡地说。

这便是不接受的意思了。桑昂独自站住了脚,一时只觉这个冬天寒彻肺腑。太吾晋文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怎么了?”她笑着招呼他,“你不一起来吗?”

“来了。”桑昂说,他跟了上去。

她并未接受,但她也并未从此拒绝他。

那之后桑昂并不吝于表露自己的爱慕之意。他有什么呢?他相貌可憎,若与太吾晋文站在一起,相比之下,更是云泥之别。他资质平平,不过凭借在门内多年,比她多学几门武功——可她也从未找他要偷学功法。他还比她大了十岁有余。尽他所有,也不过这一腔真心,难以掩抑。

太吾晋文并不是毫无所觉。恰恰相反,桑昂有时觉得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听得懂他一遍又一遍的告白,只是不予回应。这个神秘的太吾传人真似天女降世,身在红尘,又超脱尘世。他觉得她看什么都清清楚楚,又看什么都并不在意。因此,对她一再的倾慕无果,也就不那么令他难过。因为太吾晋文并不是漠视了他——除了自小养育她的义父,这天下其他人,对她来说恐怕都一般无二。她秉性仁善,这仁善是对世人的,并不独独对他。

她在百花谷待了三年,将七品以下的武学学遍,唯独指法和乐器仅仅学了最基础的低级功法而已。“因为我的指法和乐器资质太差。”她含笑解释。

学也未学,为何会知道自己资质差?但桑昂并未问出口,他知道太吾晋文心中自有计较。第三年的十月份,她辞别门主,又特来找他,问:“从此你我结为同道,一同走南闯北,行遍天下,好不好?”

这不是她第一遍问了,一年之前,她便问过一次。这一次她即将远行,这一问便令人更加难以割舍。但桑昂犹豫片刻,仍旧拒绝了。“此地仍有许多人需要帮助,我无法舍下诸般事情,与你离开。”

的确,百花谷医术远近闻名,许多病人会特来谷中求医。太吾晋文眨了眨眼,不再强求。“——但是,太吾村也有病人。琼州地处偏远,那儿也没有什么医术精良的好医生。”她顿了顿又问,“如若我约你在太吾村见面,你可愿意?”

“好,那你我便在太吾村相会。”这一次桑昂果然答应。

“嗯,不见不散!”

 

他随她到了太吾村,又随她到了界青崖——果然她还是舍不下界青崖的暗器工夫,但门主果然拒绝传授她武功。她再次回村,又辗转前往峨眉山求学。桑昂一路跟随,辗转颠簸。他腰挂朱匣,一望便知是百花谷朱匣弟子,沿路百姓,多有向他求医。太吾晋文又邀他一次,他仍未答应,后来太吾晋文见了他沿路行医,便也不再提此事。

他身体渐差。与长途奔波无关,只是他自小便不是长寿之相,只怕命数早定。正是因为幼时身体不好,父母才将他养在百花谷。常年在外,他不是不怀念谷内繁花盛景。

他仍旧跟去了峨眉山。

 

 

(二)

太吾晋文踏入峨眉山的时候,她二十七岁。

她一直觉得自己尚且青春年少,然而转眼之间,仿佛三十岁已经近在眼前。她猛然想起,作为太吾传人,她还需要孕育子嗣,令他们继承下一代的太吾剑柄——她这辈子只能活五十岁,死前尚需看着孩子长大成人,总不能在幼儿时候就丢下他们撒手而去。这样一算,哪怕她活到寿终正寝,时间也不多了。

有些为突如其来的任务气闷,但责任毕竟是责任,这是她继承剑柄后就明白的事情。她在峨眉山上四处结交弟子,最后看中了毛毅。

毛毅不是峨眉弟子,只是个连山寨的文人,甚至不会武功,资质也只是平平。她独独看中的是毛毅生得英俊。他是她出谷以来遇见过的最俊美的男人,虽说比她自己仍旧差些,但龙姿之貌,也足以保证未来孩子容色俊丽。她有意与他结交,偶尔聊天,俊男美女,未婚未嫁,滋生爱慕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两情相悦的那天晚上,毛毅拉着她的手,落下了帷帐。

“你我彼此爱慕,两厢情愿,结不结婚,实在并无什么关系。”他说,像是要说服她,也像是要说服自己。于是太吾晋文柔声回答:“是呀。”

她是习武之人,一夜春宵,并不放在心上,她照旧晨起梳妆,穿衣时低头望了一眼自己,却怔住了。

不过一度风流,她竟已珠胎暗结。

这是好事,从一开始,她便为的是这个。身怀六甲,不便远行、不便争斗,恰好留在峨眉山潜心研习武功。

至于结婚——

发现自己身怀六甲之后,她“看”过一眼毛毅。对方的好感度仍是喜爱,只是喜爱。他不提这事,她也不提,她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想要同他结为夫妻。相比之下,她反倒同仍旧跟来峨眉山的桑昂更为投契,只是桑昂一直以来,仍旧对她表露爱慕。

她不忍伤害他。一年多之前,他的好感度就已经到了“不渝”,就算她再怎样冷淡、随性、不放在心上,也不愿意伤害一个倾心对她好的人。然而事已至此,她也不愿继续空耗对方的心意和光阴。怀孕三月的时候,她将手腕递给了桑昂。“来摸一摸我的脉。”

桑昂按住了她的手腕。片刻之后他的脸色白了一下,表情仍旧平静。“我未听说你已与谁结为夫妻?”

“我确实没有同谁结婚。”太吾晋文答道。“你很介意吗?”

“不。”桑昂说。

她“望着”他。他并未说假话,好感度稳稳地停在“不渝”上,没有分毫下跌。但从此他不再开口表露爱意:想必对他来说,太吾晋文已经是有夫之妇,他开不了口去追求一个另有所爱的女人了。

只有太吾晋文知道,她对毛毅并不是爱。她并未辩驳,让他这样误会着也好。

她在峨眉山上度过了只不到一年,之后便因太吾村驿站出了些变故,不得不怀着身孕匆匆回村。毛毅跟了她回去,桑昂也跟了去。这些年来有他在身边,她已成习惯,并不在意。

然而刚刚回村,四月的一个晚上,她做了个梦。梦中桑昂指着界青崖的方向,似有许多言语要向她诉说,然而阴阳相隔,生死有别,音讯不能相通,良久之后,桑昂只能朝着所指的方向飘然而去。

她从梦中骤然惊醒,呆坐良久。她做过这样的梦,知道这梦的涵义。可是桑昂……

他身为百花谷朱匣弟子,治病救人,活人无数,却治不好自己。她能够看穿世间一切,可与他朝夕相处,竟没注意到他寿命无多。

……但是,为何是界青崖?他生前是妙手仁心的医者,为何要投胎去界青崖那样一个遍布死士、杀手的门派?

 

“界青门那个地方……唉,怕是与我性情不合,想来他们也不会传我武功。可惜,听说他们的暗器之术十分厉害。若是以后有了机会,我免不了还是要去看看的。”

 

窗外狂风卷动树叶,簌簌作响,仿若骤雨。她在床上一直坐到天亮,默默无言。

 

 

(三)

同年六月,她诞下三个孩子。太吾晋文自己也未曾料到,不过是一夜春风,她居然怀了三胞胎。她为三个孩子分别取名为怀英、清英和文英。

毛毅在太吾村住下了,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孩子,或者兼而有之。他们的关系一度达到“亲密”,结为夫妻之事,却从没有人提起。如今两人的关系,比朋友更亲密些,比亲人又要疏远些,偶尔闲谈几句,说起的也大半是孩子之事。太吾晋文是个强势的母亲,三个孩子她亲自起名、亲自照料,不假他人之手。

“我有时觉得,如果我不留在这儿,孩子们长大了,都不会知道父亲是谁。”一次三胞胎齐齐哭闹起来,两人同处一屋,照料孩子时,毛毅这样说。

他满手都是沾着臭气的尿布,仍旧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好看的人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招人讨厌。于是正喂着奶的太吾晋文望他一眼,笑道:“那不至于,父亲是谁,我还是会告诉他们的,这是身为母亲的责任。”顿了一顿,她又玩笑道:“若你这么觉得,怎不向我求娶?”

“你不也未曾同我提亲?”毛毅反问她道。

两人齐齐笑了,彼此都知心怀同样心思。“你是太吾传人,聪颖慧悟,资质不凡,貌若天人,我绝不敢有半分嫌弃不满。”毛毅说,他是个文人,说起这等有些尴尬的话题也从来是温文尔雅,颇有君子不出恶言的风度,“但你我皆知,我们不会是良配。当初不过……”

“不过是一夜风流罢了。”太吾晋文接口道,“当初是我自愿,能够诞育后代,也恰好了我心愿,你不必为此愧疚。”

说话间怀英吃饱了,她拍了拍他的背,将他放到一边,又从毛毅手中接过清英。清英是个中庸的性子,她喂着奶,想起来月前她刚刚生产,便匆忙赶去界青崖,寻找挚友转世。然而这一世他有父有母,并非乞丐,她不能抢夺别人家孩子,只得远远一望,旋即折返。他这一世的性格,也是中庸。

一个中庸的孩子,在满门叛逆性格的弟子中,该怎么相处呢?想想她便发起愁来。

 

半年后,扬州传出了有人入魔的消息。

太吾晋文匆忙赶往,抵达扬州时,魔人已在扬州,尾随于她。那是个姑娘,长得其貌不扬,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澹台丽。人还很年轻,若是稍加装扮,也是个整齐干净的女孩子。可惜如今她双目赤红,神志全失,口中只是含糊不清地念着“杀……杀……”

太吾晋文往后一跃,抽出了怀中暗器。

澹台丽并不是个难缠的对手,太吾晋文很快就将她压制在地,却并未取其性命,只是救醒了她。澹台丽感念她恩德,一路跟随。只是从扬州回太吾,一路上太吾晋文都眉头紧锁,神色郁郁。快到太吾村时,澹台丽犹犹豫豫蹭到她面前。

“你是不是嫌弃我曾经入魔?”

她说得似乎很凶,声音却微微颤抖。太吾晋文一愣,旋即笑了。“我怎会嫌弃你?”她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你这样说可是冤枉我了。我只不过想着几个孩子随我四处奔波,心中担忧罢了。好在他们一个个身体壮实,倒没生什么病。”

澹台丽神色稍安,又愧疚起来:太吾晋文会赶往扬州可不正是为了她入魔一事。但她还嘴硬:“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嫌我麻烦?”

和性情刚正之人说话真是累人……太吾晋文在心底暗叹一声,不禁怀念起当初百花谷弟子一片仁善,其乐融融的氛围。“我哪里嫌你麻烦?这样跑一趟,便能救下一条人命,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们不及多说,忽听驿站门口一阵喧哗。两人自客房走出去,太吾晋文问:“不知是发生什么了,令大家这般惊慌?”

“莲花山那边,听说又出了相枢入魔之人!”

于是,刚刚抵达太吾村,一行人便立刻转道莲花山。只可惜莲花山那人入魔已深,再无挽回余地,未免他日后害人,太吾晋文只得杀了那人。之后她草草推拒了狮相门门主的感谢,将孩子交付给队友照料,自己进了静室,托辞要运功治疗伤势。

其实她哪里有什么伤势?只是一些轻微划伤,根本不需去管它,或许在哪次奇遇里打坐一次便也痊愈了。她只是心绪烦乱,不愿应付那些人的感激。不止为了她没有救下那个入魔之人,更因为这两次入魔,如同一声警钟,将她骤然从随心而为的生活里惊醒——

她的人生不仅仅为了自己而活。她还要对付相枢。还有义父,还有七座剑冢。

找寻义父一事,十年过去,人寿有限而天地茫茫,她内心其实已不抱什么期望。至于七座剑冢……她记起曾经站在一座剑冢的门口,曾经试探着往里走,但还未到终点,她便意识到,封印在那里面的怪物绝非她眼下成就所能对付。她如今最高也只能学到七品功法,哪怕将百花、峨眉两派功法尽数练满,怕也无法匹敌。终此一生,她也许最多不过对付一座剑冢,也许一座都不能。这注定要交付给她的孩子、孩子的孩子……要交付给后世一代代的太吾传人。

自从看破人世,她对这世间已少了许多乐趣,少了许多感情。但寻找义父、对付相枢……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人生的使命。她这一生短短五十年,不过是这漫长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她要为下一代太吾传下的不仅秀丽的容貌,还得有优秀的资质。她不能依照自己的心意挑选心上人,她没有这样的资格和自由。

而毛毅的资质,太过普通了。

 

 

(四)

太吾晋文在狮相门盘桓了一阵。

她甚至想过与狮相门门主一度春风,不需结婚,她如今看那些男人,不过都是为她诞育子嗣的工具罢了。奈何两人年岁相差太大,门主只以为她是开玩笑,她也就顺水推舟,只作玩笑。数月后门主过世,这桩事便不为人知。

最后她看上了狮相门一个叫做童得象的弟子。

对方相貌可憎、性格叛逆,胜在资质着实不错。虽则两人性情相异,话不投机,但太吾晋文毕竟生得极美,单凭容色,也足以获取对方好感。她在狮相门盘桓数月,引得童得象动心,便与他两情相悦、海誓山盟。恰逢狮相门前任门主李英儿留下的儿子还太小,被篡夺了门主之位,门内大乱。她趁机便问童得象:“如今你我情深义重,你可愿与我结为同道,一起回太吾村?”

童得象自然说不出不愿二字。他知道太吾晋文未婚育有三子,但似乎并不以为意。于是太吾晋文带他回村,次年三月,两人在村中行了媒聘之礼,结为夫妻。

她与童得象话都不常说了。毕竟她性格仁善,童得象性情叛逆,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的感情全凭斗促织、送礼,再有便是春宵一度。每一次童得象与她一同过夜,次日清早,她便“看”一眼自己的身体,终于,数月之后,她看到自己再次身怀六甲。

她轻轻舒了口气,旋即怔住了。

是的。她才意识到——她与童得象结婚、同房,并不是为了他,并不为了她喜欢他、爱他、想要同他一道生活,只不过是为了生一个资质好的孩子罢了。每一次她和童得象亲密,心中想的,却是自己何时能够怀上一个孩子。童得象这个人,在她眼里,不算什么,只是她生孩子的工具。

这是她早就决定好的,不知为何,太吾晋文心中却忽地一阵感伤。她洗漱穿衣,整理好衣着,正准备往练功房走,门口却突然跑进来一个人,几乎扑到她怀里。太吾晋文惊讶地伸手将人接了满怀:是澹台丽。她脸涨得通红,紧紧咬住嘴唇。

“我喜欢你!”她还没喘匀气,就冲着太吾晋文叫道。

太吾晋文一愣。

“……什么?”她问。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太吾晋文哭笑不得,拉她坐下。“阿丽,”她将语气放得轻柔温婉,“我已结了婚,有了丈夫,还有三个孩子——即将有第四个了。”

“我不在乎。童得象根本就不配做你的丈夫。他那种人,根本就不配!”澹台丽说,气得眼圈发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痛诉一番童得象的斑斑劣迹——原来她也曾出身狮相门,与童得象多年之前就早已在门中结下恩怨。他们也曾多次比武,童得象一开始还落于下风,逐渐他武功高强,次次大胜,更加欺凌她,从她手中窃夺许多东西。澹台丽最后入魔,不能说是他引起,但也不能说和童得象毫无关系——若非在门派内被他一直打压,她也不会心绪烦乱,终至入魔。

太吾晋文只是静静听着,直到她说完。“但是,”她温柔地说,声音如同空谷流泉一般悦耳,“他已经是我丈夫、已经是我孩子的父亲了。”

“这等小人,怎配做你丈夫!”澹台丽恨声说道,“你不信我?你不信他做过那些事?晋文,我心悦你。你我脾性又相合,我待你会比他好一万倍!”

“我信,我自然信你。”太吾晋文说。

倘若她在五年前听到这番话,自然从此与童得象断绝交往。但如今她择选夫婿,并不以人品为意,童得象资质好,这就符合了要求。至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并不在意——左右她并不真正在心底里把他当做夫婿。

再者说……

“阿丽,我并非你的良人。”太吾晋文劝她道,“我身负太吾传人的名号,既是声誉,也是重担。此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该拉你涉入其中。你若有合心意的男子,我愿为你说亲……”

“我哪里有什么合心意的男子!说来说去,不过是你不愿答应我罢了!”

“此事总该两情相悦,才是美事,不能强求。”

因着惊人的美貌,她经历过许多人的爱慕追求,如何委婉拒绝的功力早练得炉火纯青,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兴冲冲跑去找桑昂说“文允垂同我告了白!”的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澹台丽说来说去,见她不为所动,最终也只能恨恨而去。

她是个坚韧的性子,一来一去,竟耗过了一整天,夕阳都已西垂。离去时她将门摔得震天响,太吾晋文并不生气,只是坐在屋内看她远去的背影。

……再者说,她自己也并非良配。

她望着窗外,忽而想起自己的少女时代,想起居于幽谷,无忧无虑的日子。少女的她也曾揽镜自照,欣赏自己的美貌。她也曾暗暗许下心愿,日后要找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才俊,两人一同隐居山林,琴瑟相谐,诗词对答,岂非美事?

随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使命,这少年时的梦境也逐渐地破灭了。

自从她离开百花谷,和曾爱慕她的文允垂也就断了联系。毛毅或许是最接近她少年怀想的一个,倘若没有太吾剑柄,也许多年之后,友情变为亲情,他们终会成婚,但如今这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和童得象,比起爱人,更像情人,他们在一起亲热的时间远多于聊天的时间,只在不开口时还可亲密相处,若是谈起事情不免相对两厌。至于澹台丽,太吾晋文对她就犹如对多年前她曾收在身边的一个乞丐少年,少年长大后倾慕于她,她发现了,便为他在村里娶了一女为妻,如今两人也有孩子了。

改日也许她也该为澹台丽说一门亲事,及早断了她的念想。至于她自己,亲事定下,接下来的日子不过是好好修习武术、尽心养育孩子,将太吾传人这条路铺下去罢了。

只是或许……如果……

不,事到如今再想什么也都失去意义,当年的挚友如今只是婴孩,牙牙学语,见到她的时候话都说不出,只对她笑。但她忘不了在百花谷的日子,她和桑昂对坐在花树下、在溪水旁、在练功房门边的台阶上,谈天说地。她同他说小时候的日子,说起和义父学制木、捉促织。也听他说救治的病人、说谷中日常的生活、说哪儿种了什么好看的花树。

如今她身边仍有爱慕者,也有痴心不渝之人苦苦追随。但如今的太吾晋文已不是当日的太吾晋文。看破世事太久,感情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工具,传她一门技艺便要下降许多,收到一份礼物又可上升几分,看多了人情淡薄,自己便也淡薄起来。所谓的好感度,不过升了又降,降了再升,父母亲子之间尚且不例外。

只有桑昂,也许是结识于年少,她一直未对他动过别样的心。她找他聊天,不为了要学他的武功、求他教什么技艺,单纯只是喜欢同他说话。

只可惜他年岁大她太多,过世又太早。事到如今,时隔多年,她才为当初的深情厚意所动。已经太迟了。

 

 

(五)

澹台丽并未就此放弃。

接连数月,她总跑来找太吾晋文,时不时便要同她告白。偏生村里一时并无适合的男青年,太吾晋文为她大伤脑筋。到了四月,她终于威胁澹台丽:“如今我有夫有子,还有孕在身。你若是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可不要你继续跟随了。”

澹台丽这才作罢。太吾晋文得以安安生生过了几个月,直到另一个孩子出世。九月,她在太吾村诞下一子,取名作童若英。

这孩子诞下时,前面的三胞胎兄弟已有四岁,从婴孩长成了小小幼童。太吾晋文看着他们,不免又想到投胎转世的桑昂——他正该与这三个孩子同岁。如今他也不是个婴孩,该识得些事了。

她抱着孩子,再度踏上了去界青崖的道路。

 

说来好笑,界青崖拒不传授她武功,她却前后来了三趟这个门派。那孩子果然长大了,这一世他名叫詹三虎,是门派死士,只是年岁太小,只跟随幼年弟子学些扎马步之类的基础罢了。太吾晋文在练习场旁边寻到了他,蹲下身来同他说话。“我叫太吾晋文。”她笑道,“你是叫詹三虎么?”

人皆有爱美之心,小孩子也概莫能外。詹三虎对她并无防备之意:“我是呀。”

“我几年前来过一次界青崖,说起来,似乎正赶上你出生,好像还见过你一面。不过那时你还小,向来不会记得我了吧?”

“嗯……”詹三虎想了想,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们的相处如今全反了。从前是桑昂尽心竭力,讨她开心。有时她运功稍稍岔气,不过是下九品丹药都不需要用的小伤,他也肯拿七品、六品的药来为她疗治。如今却换成了她尽力讨好詹三虎,才知道原来要讨人喜欢,也并不容易。

她在界青崖停留数月,常去同詹三虎聊天,最后连带着跟她同行的几人都跟詹三虎混个熟络。界青崖不肯传她武功,借用门派建筑倒是无碍,于是队内数人有时分头行动,并不常在一起。夏日天气炎热,太吾晋文便更不愿热闹,常自己去后山或幽谷中求个清净。童得象、澹台丽或几个孩子有时跟她一同,她也并不拦阻。

八月将尽时,澹台丽一日随她一起去后山。那日难得是个阴天,却并不凉爽,一整天空气闷闷的,像是憋着场暴雨。因此,那日当她出门,澹台丽跟了上去:“若是当真下起暴雨来,独你一人在外,让人放心不下。”

要说起来,太吾晋文实是队中武艺最高之人,但澹台丽一片好意,她也欣然领受。在后山寻了几个弟子说话,消磨了片刻光阴,将近黄昏时,天色越发暗沉,似乎暴雨将降,两人便沿着通往后山的僻静小路回返。

“小心些。”她不忘提醒澹台丽,“石阶湿滑。”

澹台丽只闷闷地应了一声。太吾晋文又往前走几步,却忽地被猛然一推。她站立不稳,踉跄几步,跌倒在石阶上,澹台丽上前几步,压制住她,另一只手便去扯她衣服,却忽地腕上一痛,接着整条右臂都麻木起来:她低头一望,一根银针正插在她右臂穴位,没入三寸。

太吾晋文已趁此机会挣扎起身,向后飞掠,转瞬间两人拉开距离。澹台丽不是她对手,一击不成,再无胜算。太吾晋文银针封了她各处穴道,也不近前,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望着她。

“一直以来,我待你作亲近朋友。没想到你竟要害我。”她说,带着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真情实意的失望和难过,“为什么?”

“为什么?”澹台丽重复一遍,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流着泪,“为什么?我才要问你!你选一个劣迹斑斑的男人,我忍受了,你要我和我的仇人朝夕相处,我也无话好说。可你为什么宁可爱一个人事不知的四五岁孩子,也要拒绝我?连童得象那般相貌你都接受了,我在你眼中,就这般不堪?”

太吾晋文愕然。“我……什么?”她哭笑不得,又心中暗自惊惕,“你是说谁,詹三虎?你哪里看出我爱慕詹三虎?”

“倘若有别的解释,你道我愿意信?你待怀英他们都没有那般好过,我原以为詹三虎或许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可我爱慕你已久,爱一个人是何等表现,我怎会不知?”

太吾晋文惘然地看着她。感情对她来说久已是拿来利用的工具罢了,时间久了,她自己都辨不清有哪些是真情实意,哪些只是利用和盘算。

她爱慕詹三虎?不,其实她心里清楚,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詹三虎看,她在那孩子身上看到的,永远只是故人的影子。她一直看见的是桑昂。

她爱慕桑昂?她自己也说不清。如果爱慕,为何年少之时,没有两情相悦,没有在她还不在乎丈夫资质的时候订立终身之盟?或许多年后她为深情所动,或许桑昂变成她的白月光,失去了才懂珍惜,也或许她怀念的只是那段纯洁诚挚、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事到如今,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不可能真正清楚地知道了。

最后她没有对澹台丽解释。“穴道一个时辰后自解,今日之事,莫要再犯,我不追究。”她淡淡地说,转身离去。

“晋文,我已时日无多了!”澹台丽在她背后叫道。

太吾晋文的脚步停住了。

“我命不久矣,我自己知道,你大概也看得出来。”她几乎涕泪俱下地恳求,“我爱慕你多年,自从你救了我,我就一直跟在你身旁,没有离开过……最后的时日里,你便不能让我一遂心愿吗?”

太吾晋文简直不敢信这话出自澹台丽的口中。她没法相信,一生性情刚正的澹台丽,竟会暗中偷袭,对她行不轨之事。她也没法相信,一直都别扭嘴硬,被人救了都不肯低头的澹台丽,有一天会这样可怜地哀求她。

“我的心早已不是我自己的了。”她缓缓地说,“就更不可能属于别人。我不能答应你。——也不会原谅你。”

月余之后她赶赴桂州,救治那儿的入魔之人,澹台丽强撑病体,随她同行,病逝于桂州。同澹台丽深有仇怨的童得象难掩幸灾乐祸之情,问她要将澹台丽葬在何处。“就在桂州吧。”太吾晋文淡淡地回答。

 

 

(六)

那之后她也没再回界青崖。

仿佛一夜之间,天下各地涌现相枢入魔之人,她奔波各地,耗资不菲,很快觉出手头拮据。太吾村老人逐渐故去,村内人手不足,驿站亦需要新的管事之人。她年轻时候不在乎这些,人到中年,才知道杂事俗务,千头万绪,不得不管。第四子尚且年幼,更令人费心。好在怀英、清英、文英三兄弟已长到八岁,太吾晋文便着手安排送他们前往各门各派习武,不愿他们在谷中白白消磨了光阴。动身之前,她先去找了毛毅。

毛毅这些年未曾婚娶,一直待在太吾村。太吾村内文人不多,他作为教书先生,倒是很受尊敬。她同他说明打算:“怀英我想送去峨眉山。清英性子仁善,又自由体弱,不如去百花谷。倒是文英性格叛逆,有些难办,我也未曾想好要送去界青崖、或者在身边多留些年。你要去何处?”

毛毅笑了起来。“上来就问我要去何处。你是一直觉得,我留在太吾村,只是为了儿子?”

太吾晋文笑了笑。

不然呢?难道你这么多年来留在这儿,是为了我吗?——她应该这样开玩笑,但话到唇边,却说不出口。

她不敢问,她怕知道答案,怕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辜负了多少人。

 

她修习杂学、建设村庄,四处结识同道,满天下救人。如今的日子完全符合了她最初曾经对“太吾传人”这个身份所应做之事的想象,或许也是世人对这个身份的想象。但最初得到这个名号的兴奋、紧张和惶恐不安全都退去,她每日奔波,只为了完成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她这一生,只为了杀死相枢这一使命而活着。

常常她想,如果她没有成为太吾传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去百花谷求学的少女,这一生或许会过得更快活些。

 

自从她踏入百花谷起,二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多年之后,太吾晋文又踏入了界青崖。

她与门中几位声名狼藉之人结为好友,名望大跌,这一回门主终于同意传她武功。詹三虎已长成少年,见了她仍旧很是亲密。“童叔叔呢?还有三位哥哥?”他问起,“这次怎么不带他们一同来?”

“少英、清英都送去门派习武了,我没空传授他们功夫,不能总在太吾村荒废光阴。”太吾晋文笑答,“至于童得象和另两个孩子——太吾村正扩建,人手紧缺,他们留下帮忙。”

詹三虎不再是幼童,他如今是个已经长成的少年了。不过他幼时便与太吾晋文交好,听了她的话,并未有半分疑惑便全盘接受。太吾晋文留在界青崖,正同她当年在百花谷那样,只是潜心修习武学。太吾村的建设踏入正轨,那些被她救治的入魔之人也都成了村民,现下风平浪静,她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时间醉心修行了。

在她人生的最后几年,这也算是一种对少年时代的怀念。被责任束缚半生,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又稍微有了些属于自己的自由。

像年少时那样,她每月抽出几天来在界青崖转转,同门中弟子聊天——界青崖门中弟子多为叛逆性格,聊得来的极少,大部分时间她仍是去找詹三虎。某天她踏出练功房门,发现这少年闷闷不乐地托着下巴坐在门口等她。太吾晋文将他引进自己所住的客房内。“有什么事特来找我?”她问。

“有个女弟子对我表白爱慕了。”詹三虎说。

太吾晋文仔细“看”了他一眼,看到了那个她从未注意过的女弟子的名姓,也看到了那只是一厢情愿的告白——詹三虎并未接受。这一幕太过熟悉,熟悉到她觉得有些好笑,仿佛当年不谙世事的她跑去找桑昂说“文允垂同我告白”的情景就在眼前。“那你喜欢她吗?”

“我没有同意。”詹三虎说,“我不喜欢她。”

他一脸紧张,不住地舔着嘴唇,手指抠着衣角。太吾晋文有一瞬想要终止对话。别问了,快装作听不懂,就停在这里。她此次来界青崖是真心实意只想习武,并无他意。她一直以来在詹三虎身上看到的只是一个故人的幻影,一个替身,这对他十分不公平。她甚至可以想象,倘若她百花谷的那些故交仍旧在世,桑昂头一个不会愿意。生前的时候她一再推拒,现在拿一个经了轮回的少年来寻挚友的影子,算什么呢?

可是,这一辈子都过去了。到了这个地步,该舍弃的、该利用的,她哪样不曾做过。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那你喜欢谁呢?”最后,太吾晋文柔声问。

詹三虎深吸了一口气。一向中庸的少年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我喜欢你。”

太吾晋文笑了。她伸出手来,拉起他的手。“你喜欢我?”她又问了一遍。詹三虎看不懂她笑容里那些复杂的神情,只是望着她,点了点头。

她又笑了。太吾晋文拉着他的手,从桌边站起来。詹三虎的手心里尽是汗,而太吾晋文的手冷得像冰。

她吹熄了桌上的蜡烛,放下了床上的帷幔。

 

END.

 

 

因为初衷是“卧槽我从没想到自己还能玩出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蜘蛛网,以此为原型写个大纲文玩吧”,所以随便写写随便地发了………作为一个守序or中立阵营,没怎么写过BG,几乎从没写过狗血,也从没写过大纲文,希望没有太辣眼x

(但是你们混乱阵营真的超特么好玩啊!!!!!)

 

(其实游戏里的感情线还要更乱,比如若干年后有妻有子又突然追到村里告白的文允垂,比如主角早年收在队里一个乞丐少年,长大成人之后追着主角开始告白意图年下……然而写到后面懒写了,于是把蜘蛛网简化成了十字架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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