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

[Kingsman/哈蛋]Kingsman全面现代化进程

· 送给亲爱的可爱的美丽漂亮温柔能干的百毒毒！！！

· 2018年高考全国卷作文的点梗。鉴于这个作文题和CP实在偏的有点远请原谅文中的OOC并把一切锅推给黄金圈

· 不知道该起什么名字所以现在这个是为了紧扣作文主题的暂定名

· 这是个建立在“不存在黄金圈不存在电影第二部不存在后续但总之哈利活着”设定上的故事，全面拒绝承认Kingsman 2的所有设定，如果不能接受请慎看

 

Kingsman全面现代化进程

Day1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哈利面前凭空掉了下来。

眼镜信号在进入这栋别墅后就一直受到干扰，但哈利敢凭借看过的建筑设计图和头顶毫无缝隙的天花板保证，这附近绝对没有任何通风口。那个男人似乎就这么从空气中冒出来，甚至在落到地毯上的时候发出沉重的闷响。这过于奇诡的出场方式让哈利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对方已经在半秒内调整好落地姿势，抬头打量四周。他一眼看到哈利，然后目光就盯在他脸上了。

“哈利？！”他问，表情好像见到了美国总统本人在他面前大跳钢管舞，“——喂！”

他敏捷地闪身躲过哈利的突袭，另一只手抓住他试图伸到腰间拔枪的右手。三秒间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手了数个回合，又骤然分开，隔着两步的距离对峙，彼此都意识到对方不是好对付的对手。哈利尤其有种不妙的感觉，对方仿佛对他的格斗习惯异常熟悉，几次都预判挡下了他的攻击。尽管一时间两人不分胜负，但他若要在任务前解决这个对手，只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冷静，老兄，冷静，我没有恶意。”那从天而降的男人说，慢慢地举起手来，目光一直停留在哈利的脸上。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一身条纹西装，领带打得平平整整。尽管对方的身份极度可疑，哈利还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他的着装十分绅士——并且，惊人地贴近Kingsman（和他本人）的审美。“就，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今天的日期是？”

“5月9日。”

“……年份？”

“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了。”

“哦拜托，哈利。”男人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哀求道，就好像他们本来是很熟的朋友一样，一点都未察觉他脱口叫出哈利的真名意味着多大的危机，“这又不是保密信息？就告诉我现在的年份，好吗？”

“2000年。”哈利说，看到对方的双眼一瞬间亮起明悟。“哦——那这儿一定是蒙特利尔大宅！”

“完全正确。”哈利冷冷地回答，并趁着对方分神的一瞬间疾步抢近，男人几乎是瞬间回过神来，但哈利的枪在他后退前指住了他的胸口。“现在该你回答了，先生。你是谁？谁告诉你我的名字？”

对方的脸上浮起苦笑。“哈利·哈特。”他轻声说，“你自己告诉我的。至于我是谁……”

他犹豫了一下。

“你不会信的。我用另一个情报换我的命怎么样？保险柜开关在书房西北角盆栽的后面，你要找的文件在第三层。”

“你怎么知道？”哈利逼问。

但几乎就在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两人都听到了朝着这条走廊而来的声音——走廊另一端的舞厅没有铺厚地毯，走在上面的脚步声十分明显。“合作？”男人问，几乎带点讨好地看着他，“我保证我不是蒙特利尔家族的人。”

哈利迅速地作出决定。“转身，你走前面。”他压低声音简短地命令，“尽头右拐。左侧第五个房间。”

他拿着枪，跟在对方身后飞奔过走廊。对方的身手相当优秀，行动敏捷，配合默契，以至于哈利不合时宜地生出一股熟悉感，好像他是在和一个同事合作出任务，而非被迫带上一个可疑的人质。仅仅五秒后他们就抵达目标房间，男人侧耳倾听门内动静，用一个哈利看不清是什么的小玩意迅速开了锁。他们闪进屋内，男人过分熟练地举起双手背靠墙壁，选了一个能被他余光看到的地方站好。

“如果你不是蒙特利尔家族的人，先生，”哈利一边摸索保险箱的机关一边问，“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保险箱的机关，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乎意料，还真在西北角的盆栽后面，男人得意地对他眨了眨眼：“我告诉你了。”

哈利用枪管轻轻敲了敲第三层的文件。从内心里他不知怎么已经相信了面前这个人，但这还不足以摧毁他作为特工的基本素养。“请回答我的问题，先生。”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真不是我想来这儿的。”男人说，一脸无奈，“你绝对想不到2035年的疯狂科学家能有多疯狂。”

哈利对他偏了偏头，有礼有节地表现出“你的胡言乱语我一个字也不信”的含义。对方一定接收到了，因为他苦笑起来。“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是我——”

他突然卡了一下，像是在偏头倾听什么。哈利几乎立刻紧张起来，手指在扳机上扣紧。但他什么也没听到，甚至连最轻的踏在地毯上的声音都没有。

“梅林？”对方轻声呼唤，又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他口中的名字，“操，梅林，怎么回事？兰斯洛特没过来吧？”

“谁是你口中的梅林和兰斯洛特？”哈利问。但对方只是对他露出抱歉的表情，嘴里说出来的话显然不是给他的回答，“能把我从这儿搞回去吗？——我他妈掉进了哈利的任务里……我不知道坐标读数！2000年5月9日，蒙特利尔大宅那个保险柜旁边……”

“你在对谁说话？”哈利问。他上前一步，要去摘那个疑似通讯工具的眼镜，但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镜框，对方在他面前整个消失了。

哈利无法不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伸出手去，只是穿过空气触摸到后面的墙壁。他的手指抚摸过墙壁，在上面反复敲击，那是实心的，不可能藏有任何暗门或机关。没有动作，没有什么前兆，那个穿着西装，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神秘男人毫无来由地出现，又毫无来由地消失了。

“见鬼。”他自言自语。

 

“——你差点打死我！”艾格西抱怨道。

“公平来说，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还知道梅林和兰斯洛特，如果我还不起疑心，早该被开除出Kingsman了。”哈利平静地说。

“这根本是下意识的好吗！”艾格西争辩道，“我对你太熟了，一时间没搞清楚自己在哪而已。你指望我怎么问，‘先生您好请问我有幸邀请您喝一杯吗’——”

“如果你们的重聚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洛克茜站在门边说，“梅林说检测结果出来了，需要你们过去进行实验。”

“我们不是在任务前就知道了这玩意可能会把人传送回过去——现在甚至已经证实了。”艾格西摊摊手问，“我们还需要实验什么？”

“别问我技术细节，不过根据梅林的说法，这种时空扰乱的效果是连续的。”洛克茜说，“总之他的结论是，直到我们发现阻止它的方法之前，你会每天在同一时间被传送回过去。”

艾格西回头看向哈利。

“我在2000年见过你四次。”哈利说。

“哦，好极了。”艾格西轻快地说，“所以我们已经知道这个问题四天后就会被解决了。”

“不。”梅林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洛克茜身后冒了出来，“这意味着，如果我们在四天内没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Day2

这一次那个男人落到了宴会厅里。

要不是哈利刚巧看着那个方向，他会以为那个人本来就在这儿——毕竟，在这种酒会上，出现几个生面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人落地的时候还屈了屈膝卸力，下一秒就站直身体挺起胸膛，风度翩翩地朝他走来，中途甚至还向擦肩而过的一位女士报以微笑。“马蒂尼，纯金酒，不要伏特加，加刚开瓶的苦艾酒，搅拌十秒。”他说着倚到吧台上，冲哈利眨了眨眼睛，“我们又见面了。”

尽管他们身处一个偏僻的角落，酒会上大打出手也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于是哈利只抬了抬眉毛：“真是不幸。”

“真是绝情。”对方回道，一副无辜的表情，“那么，这次我有幸邀请您喝一杯吗？”

正巧他点的马蒂尼送来了，于是他将那杯酒轻巧地转到哈利眼前，“希望你的口味没有改变。”

“听起来您可真了解我。” 哈利不动声色地说，没有去碰那杯酒。

对方笑了。他气势上和哈利势均力敌，这一笑却又流露出一丝自然的敬慕和亲昵，“我确实很了解。”

令哈利不安的是，他并非虚张声势。从昨天短暂的交手，到今天的马蒂尼，这个人所掌控的信息绝非通过情报档案可以了解的。若非哈利确信自己没有失忆过，他会以为这是位多年老友突然与他重逢。“还没请问过你现在的名字呢。”对方接着说，将“现在的”三个字压得特别轻，“我是爱德华·尤里。请叫我E。”

“亨利·汉德森。”哈利与他握了握手，对方的手稳而有力，手上带着枪茧——和哈利的恰在同一位置。“我相信您也是‘受邀’前来参加蒙特利尔先生这场酒会的？”

“我已经在这儿了，这才是重点。”对方巧妙地回避了他的讽刺，环顾场内，“这可真是奇妙。你看，对我来说，这是一场如此……复古的酒会。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上个世纪一样。”

“上个世纪近在眼前。”哈利说。

对方迷惑地眨了眨眼，然后笑了。“我忘了，现在是2000年，对你来说近在眼前。但对我，那可是三十几年前的事啦。”

“你还没有放弃那套来自2035年的说辞？”

“那么你有没有找到其他的说辞，来解释我这两天是怎么突然出现的？”E反问道。

哈利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别说他了，连梅林都没法解释这违背常理的现象。在排除了哈利出现幻觉之外，他们接连尝试了光学隐身、视错觉与盲点、墙壁内暗藏机关、缩骨功等解释，最后不得不承认，或许是一开始被排除的幻觉还更有可能——但同样的幻觉总不会连续出现两天，自带情节，还能为他点一杯马蒂尼。哈利猛然意识到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那杯马蒂尼举在手中，连忙将它放回原处。“这就是你全部的自证？”他问，“莫名其妙的出场方式？”

“当然不是。”E说，他轻轻抬起手来，露出半截手腕——以及先前被衣袖半遮住的手表。他注视着哈利的眼睛，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那块表。

而后哈利的耳中骤然充满了声音。

“加拉哈德？！”梅林在内置耳机中叫他，“发生了什么事，你的通讯突然恢复了，你离开蒙特利尔大宅了？”

哈利没有回答。他一把攥住E的手腕，把他拽到窗帘后的角落。“你是谁？”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可不仅仅涉及到他一个人了。E在昨天就暴露了他知道梅林、知道兰斯洛特——他甚至还知道梅林在监控任务，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在笼罩了整所别墅乃至外面草坪的信号干扰中，只有蒙特利尔家族的人有特殊线路可以对外联系，而有能力恢复他的通讯的E一瞬间变得极为可疑。他的另一只手借着身体的掩饰向暗藏身上的刀片伸过去，“谁告诉你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没有摸到刀片，暗袋里是空的。

“嘿！别激动，我不是要和你们为敌——说真的，你四十多岁的时候脾气这么坏的吗？”E轻声抱怨，将两只手摊在身前对他作出屈服的姿态，“我不想做什么，我说了，我来这儿是被逼无奈的！就只是，反正来都来了，我想顺带帮你一把。”

“你想要什么？”哈利逼问。

“我说我想要你的信任，是不是开价太高？”E半开玩笑地问。哈利不置可否地冷冷盯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想要和你们合作，除掉蒙特利尔家族，这可以吧？你接受吗？”

“你为什么要对付他们？”哈利问。

“出于和你同样的目的。”E说，“他们贩毒，拐卖小孩子，经营地下赌场，每年成千的人被他们毁掉人生——你为什么想要除掉他们，我就为什么要帮你们。这个世界上有正义感的组织不是只有Kingsman一个。”

“那你为谁效力？”哈利问。

“我不能说。”E干脆利落地回答，这回答太迅速，然而太诚恳，甚至没法让人感到不满，“你会知道的，以后。但我保证我绝对不是蒙特利尔的人，不然我也没必要帮你拿到情报了，对不对？我只需要在这儿大喊一声有卧底就好。”

哈利又瞪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松开手。E对他一笑，平摊的手指微微一动，一片哈利很眼熟的刀片从他的指缝滑出来，平躺在他手心。哈利翻了个白眼，从他手中拿回刀片。

他稍微低了下头将刀片放好。再抬起头来的时候，E已经不见了。

 

“所以你折腾半天就是为了让那个按钮可以把资料发送到哈利的眼镜，然后再从他的眼镜发回Kingsman。”艾格西说，“为什么不直接发给三十五年前的梅林？那你增加了那个消除信号干扰的功能还有什么意义？”

“我增加那个功能，只是因为那就是历史。”梅林疲惫地推了推眼镜，“根据哈利的说法，你当年是那么做的，情报是那么获取的，我们必须尽力让事情在原轨道上发生。”

“可哈利会记得我那么做了，只是因为你决定那么做。”艾格西争辩道，“如果你决定直接把情报上传给总部，哈利就会记得情报直接上传给总部。那有什么区别呢？”

梅林叹了口气。“你显然没读过国际时空研究与管理协会2034年的报告，是不是？”

“我连那个组织的全名都拼不起来。”艾格西耸了耸肩，“拜托，我之前从来也没有必要知道时间穿梭的基本守则什么的。”

“所以你也没看过时间旅行基本原理？”

艾格西的表情回答了他。

“你总看过哈利波特？”亚瑟——哈利在他身后问。

“哦，这个看过。”艾格西打了个响指。

“就是那样。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是连续的，当你穿梭到过去的时候，你自身会在连续的时间中形成一个时间闭环，你在过去做的事情将会直接同时在你自己身上发生效应，因为你自己已经是事件后果的产物。”梅林看了看艾格西一脸似懂非懂，换了个解释，“总之，你应该知道，按照这个理论，一个人如果回到过去杀掉他的祖父，结果会是什么。”

“他自身直接消失？我读过那篇报道。”

“没错，不仅是他，他的父亲、他的孩子会一道消失。如果他曾经救了某个人，那个人可能因为得不到援救而死。如果他曾经杀过某个人，那个人会继续活下去——你无法想象一个人的一生突然消失可能造成怎样的连锁后果，如果回到过去的人不严格维护已有的历史，等你回来，你可能会发现，美国总统已经换了个人，或者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爆发了。”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艾格西举手投降，“总之我要严格按照哈利的描述维护历史——所以明天我该干什么？”

“我建议你带上武器和急救药品。”哈利说。

 

 

Day 3

 

这一次那个男人直接落到了驾驶座上。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咒骂。“见鬼！”哈利气急败坏地说，猛打方向盘，“从我大腿上下来！”

“抱歉，抱歉——落地点又不是我选的！”E在子弹击中后车窗玻璃的巨响中一边辩驳，一边手忙脚乱地往副驾驶座上爬，“老实说我确实很喜欢坐你大腿但不是这个时候！”

哈利重获视线，得以在汽车栽进沟里的前一秒钟及时把拐成意大利面的行驶轨迹重新扳直。E落下副驾驶车窗，对着后面一口气打空了一整个弹夹。倒数第二发子弹击中了后车的轮胎，那辆车翻倒在路面上，连着打了几个滚，又和刹不住车的后面车辆撞成一团，引发一系列的撞击和爆炸。E缩回身子，得意地在后视镜中朝哈利挑了挑眉。

哈利回以一个白眼。他拐过下一个弯道后将车开进树林，撞在一棵树上，两人分头跳下车，往另一个方向跑起来。E跟在他后面，而哈利已经懒得去阻止他。他们穿过树林，跳进一条河，潜游了好几百米，上岸后溜进一个看起来像是私人度假小屋的房子，从后门进入地窖。E一直跟着他，甚至看起来比哈利还熟悉这儿，上岸后哈利因为腿伤而稍稍落后，E走在前面，先他一步打开了暗门。他面对哈利的眼刀只是耸了耸肩：“这屋子二十多年后还在用着。”

这并不真正是个安全屋，而是比安全屋数量更多十倍、隐蔽性和安全性也都更差一些的临时藏身点之一。哈利关好门的时候艾格西已经熟练地翻箱倒柜，把药品绷带掏出来摆在桌上，并在旁边加了一卷宽胶布一样的东西。“止血凝胶。”他注意到哈利的视线，拿起来对他晃了晃，“医疗研发部门2020年出品，消毒止血还防水，就是样式不太好看——真是遗憾，女特工那边就有特别的丝带款，我要说这是性别歧视。”

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被玻璃碴划破的一道伤口，割了一截胶布贴上去，又把表面的布撕下来。留在皮肤上的是一层薄薄的肉色胶体，若是不靠近细看，甚至瞧不出那儿有过一道伤口。“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哈利客气而冷淡地说。E耸了耸肩，将胶布留下，任哈利自己脱下衬衫，处理伤口。腿上与腰间的擦伤处理的很快——那一卷胶布的效果胜过哈利见过的任何止血药物。还另有一处枪伤在左肩，哈利费力摸索着清理后背创口的时候E仿佛忍不住要来帮他，右手一抬，又强行按捺下去。他有些焦躁似的移开目光，挑起话题：“我猜现在蒙特利尔家族应该在准备举家潜逃了。你说他们上了飞机没有？”

“现在吗？如果高文没拦住他们，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哈利咬着牙拉紧绷带，E的手指焦虑地摩挲衣角布料，用眼角瞥着他，“老蒙特利尔先生还有两个儿子在瑞士，你们派了谁去？”

“兰斯洛特。”哈利说，已经放弃在这个过于了解Kingsman的人面前遮遮掩掩，事实上，另一个猜测——尽管听起来十分荒谬——却越来越多地在他脑中出现。在两天的推算后，他和梅林（和一整个技术部门）都不得不承认，没有第二个理由能够解释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和莫名其妙的失踪，他超越了时代甚至超越Kingsman的科技，以及他对整个组织的过分熟悉。“你多半已经知道了我是加拉哈德。”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用单手给绷带打结，“而你又是谁？”

E一直对他很坦诚——至少看起来如此。但他沉默了。

哈利疑惑地看他一眼，将对方满脸纠结犹豫看得清清楚楚。这说不通——这原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一个代号可比哈利·哈特这个真实姓名模糊多了，所以他才挑这个问题作为试探的第一步。再说E来自三十五年后，三十五年，按照平均死亡率足够Kingsman的外勤特工们牺牲或退役一大半，无论他说出哪个名字，也都不算提前泄露未来。

除非——

“你是加拉哈德。”哈利说，看着对面的人脸色陡变，“是吗？”

 

艾格西简直是飞跑着冲进了亚瑟的办公室。

门被他毫无礼仪地撞开，砸到后面墙上发出砰一声巨响，哈利不禁皱了皱眉。“你那时候就知道了。”艾格西喘着气说，“那时候才是2000年！你从那时候就以为——以为——”

“就以为我活不过2035年？是的，我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么想过。”哈利说，平静得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死亡，“但现在2035年到来了，我还活着，这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吗？”

“这当然是件好事！可是——我是说——天哪哈利！你随时准备着自己要死，然后谁也不告诉？你早就知道我要接替你当加拉哈德？你当年第一次见到我就认出了我，是不是？”

“当然。”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进入Kingsman？”艾格西眼圈发红，声音都在抖，“你明知道我会成为加拉哈德！操，哈利，我还进入了最终考核……所以当时你是怎么想的？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任务中牺牲？所以你才提前给我做西装，提前带我进武器库，对我那么有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并不是因为遇见过未来的加拉哈德。”哈利提醒他，“鉴于你们当时正在竞争的是兰斯洛特。”

艾格西一时被噎住了。

“我对你有信心，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优秀、聪明、有潜力的年轻人，并且知道他将会成长为一个成熟而卓越的特工。其他特工有权查看候选人们的考核成绩，而你在他们之中一直是佼佼者。”

“但是，”艾格西挣扎着反驳道，正在迅速地找回自己的理智，“但当时竞争的是兰斯洛特——也就是说我本来就不可能成功，因为我该是加拉哈德？”

“不，在Kingsman训练中落选的候选人不会再得到第二次机会。我原本以为你们两个都会通过测试——那样的话，你们会一道出一个正式任务，以任务中的表现进行最终决定。如果在同时、或短期内有第二个特工牺牲，那么通过测试而在任务中落选的第二名则可以优先递补。”

艾格西再一次哽住了。

“所以在你落选之后，我失态了。”哈利说，轻轻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办法向你解释理由，艾格西，但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我并不认为你做错了，你也从未令我失望。我只是以为我时日无多，并担心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真正加入Kingsman的一刻。”

“你不欠我什么。”艾格西说，几乎语无伦次，“是我不该……天哪，我撒过那么多谎，我本来应该脱口而出我是凯或者贝德维尔——”

“你没有什么该或者不该。你不会不知道，每一个任务都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任务，相比之下，2035年是个过于长的时间点了，年轻的时候我也没有信心我能一直做这行到七八十岁。”

艾格西喷出一声变了调的笑声。“没有信心？你？”

“看看Kingsman从建立以来的外勤特工死亡记录，艾格西。对抗自然规律和统计数据不叫自信，叫愚蠢。”

“那现在好好活着还当上了亚瑟的你叫做什么？”

哈利的唇角浮起一丝微笑。

“好好活着、当了亚瑟、并且遇到了你，叫幸运。”

他有些得意地看着艾格西的耳朵尖慢慢变红了。

 

 

Day 4

 

“好消息是，”E一边以高难度动作从敞篷卡车的副驾驶窗户爬进来一边说，“今天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明天开始我就不会突然从天而降吓唬你了。”

哈利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坏消息是？”

“坏消息是，万一我停留到了午夜十二点——也就是第二天——”

“你就会失去水晶鞋，变回灰姑娘？”

“这倒不会，但有可能会引发蝴蝶效应让十几二十年后的世界毁灭一下什么的。”

他笑嘻嘻地说出这句话，态度看起来一点都不严肃，因此哈利一开始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他在后视镜里和E对视，看到对方眼底的担忧。“我以为你的梅林一直在设法把你搞回去？”

“没错，我的梅林——说起来我跟你现在其实是同一个梅林你知道吧——确实连着熬了几天晚上了，昨天我们不得不逼他去睡觉免得他猝死。”艾格西说，“但总之，之前把我搞回去的方法都是临时的，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隔天同一时间我还是会出现在这儿。他们计划把我永久地搞回去，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方法没有彻底成功，让我出现在了这儿第五次，那麻烦就大了。”

“有多大？真的会世界毁灭？”

“梅林甚至同意了和世界时空……啥啥管理局合作。”

哈利皱了皱眉：“我懂了。”

他们陷入短暂的安静。“你要去哪儿？”过了一会儿，E问。

“你是从未来来的。你不知道？”

“打从我第一次来，我对这部分资料的访问权限就被禁了，他们的理论是如果我知道了太多东西，表现得太刻意，没准也会影响未来。”E说，“所以我知道的其实有限，上次发给你们的那部分材料是梅林准备的。——所以，你要去哪儿？”

“我们刚刚跨越国境线。现在在芬兰。”

“……噢。我只在冬天来这儿执行过任务。”

“我还没有在冬天来过。雪景好看吗？”

“好看。但我只记得在雪地里冻个半死，梅林说我差点冻掉自己的半截无名指。”

E探头看向窗外的森林。公路被无尽的苍绿色包围着，地上的草绿中还夹着些黄色。如果认真看，可以从草丛中看到星星点点白色和紫色的小野花。“我今天不会回答你什么问题了。”艾格西说，“我自打加入Kingsman——操，自打我还没正式加入Kingsman，就没被人这么套过话，太丢脸了。”

“那你想说什么？”

“比如《尼基塔》——噢，该死，我忘了，这部剧2010年才出。那你看过《风月俏佳人》吗？或者我们聊聊莎士比亚？”

“真的？”

“哦，不，我就是客套一下，你知道。请别选莎士比亚。”

哈利笑了起来。“是的，我看过《风月俏佳人》。”他说。

 

这一天E停留的时间格外久。

事实上，他停留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第一天只有五分钟，第二天是十五分钟，第三天接近两个小时，而今天，他从下午一直留到暮色降临，五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随着他留的时间越久，E仿佛越坐立不安。他时不时推一下自己的眼镜，有时目光乱转，在虚空中停驻，好像在跟什么哈利看不见的人传达讯息。终于，在他们将要到达下一个加油站的时候，E舒了口气。

“他们搞定了，至少梅林这么觉得。”他兴高采烈地说，“再会？”

哈利不知为何暗自有点不爽。“恭喜。”他有点讽刺地说，“我从不知道和我告辞原来如此令人开心。”

E笑了。他朝哈利这边倾过身来，带些亲昵，如果他再年轻二十岁，哈利几乎疑心那是在撒娇，“我们会再见的，我保证。”他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消失了，没再出现，哈利隐约觉得他第二天也不会再次出现了——他对梅林有信心，无论是不是三十五年后的梅林。这几天的遭遇就好像他突如其来地撞进什么魔法世界（没准更像科幻世界），然后在这一刻，他知道，是时候重新回到原先的轨迹上了。

靠近地平线的红色慢慢地完全淡去，被夜空的深蓝所覆盖了。哈利望着眼前的公路，有那么一阵子，他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开车上。

 

“梅林说一切都没问题了。”哈利向他通报，“梅林和国际时空研究与管理协会的人都证实时空扰动波已经彻底消失，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要住院观察至少一周，每天体检。”

艾格西发出一声哀怨的鸣叫，向后倒在枕头上。几十年下来，他已经有足够的理智和经验，知道反抗梅林的决定是徒劳无益的，于是只在枕头上蹭了几下，表达不满。哈利伸手把他拎起来。“顺带说，”他忍着笑给艾格西顺毛，“回答你三十多年前的告别——我们的重逢确实没有令我失望。”

艾格西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他从枕头上弹起，凑到哈利跟前，眼睛闪闪发亮。“只有口头表扬吗？有没有实质奖励？”

他凑得很近，嘴唇离哈利的嘴唇只有几英寸。对于绅士来说，拒绝这样热切的邀请显然是不礼貌的，于是哈利吻了他。

 

梅林长长地叹息一声，关掉了屏幕。

好吧，体检报告可以多等两个小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