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

发现我爬墙了就可以unfo了,真的(

[唐传奇/架空AU?]柳毅传书(上)

只是往这边随便丢一下免得归档的时候发现我四月份完全没有文章……一个突如其来的奇幻的(?)脑洞

文前警告:

1. 改得面目全非放飞自我原作者看到能气活的脑洞,BL向

2. 架空AU世界,没有具体朝代。人物性格有大幅度改动。可以当做性转也可以当做添加了原创人物……

(论我萌同人到底能萌得有多冷again(这真的还能算作同人吗(论我萌同人已经冷得进化到了把同人萌成原创(感觉会被李朝威大大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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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客路边,排排垂柳见惯了依依别情,何况正值科举放榜后不久,中举者自然春风得意马蹄疾,落第之人未免垂头丧气、哀叹唏嘘地离京返乡,由于自觉无颜回家面见亲友,连背影都显得格外佝偻萧瑟,衬得春日之景仿佛秋天一般。
今日聚在路旁的一群人,却又分外不同。送别的几名书生满脸不舍,落第将行的那名青年反倒一身的洒脱气派,简直将角色掉了个个儿。他拍拍一名个头稍矮的青衣书生肩膀,笑道:“好了,陈兄、李兄,你们都是有大前途之人,何必作此小儿女情态?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日后无论在官场还是江湖,只要勿忘今日之心,时时记得当日之诺,咱们是聚是散,又有甚么分别?”
那青衣书生只是苦笑一下,倒是那方脸的李姓书生笑道:“恒之兄言之在理!然则未能时时相聚,终归不便,你来年可真的不打算重试了么?”
将行那名青年名柳毅,字恒之,生得眉貌俊逸,腰间宝剑又平添几分英武轩昂之姿。他摇头笑道:“先父曾有命,不敢不从,此次只是为了当日之诺罢了。李兄也知道我志不在此,也不是读书这块料,何必强求?不如行走江湖,来得洒脱。倒是你们三位,日后官场行事,当要步步小心了。”
先前站在后面,一直未曾开口的一名刘姓书生拱手道:“多谢柳兄提醒!好了,陈兄、李兄,眼下天色不早了,咱们别误了柳兄的行程。”
实则柳毅本打算往泾阳去探望一位同乡,路程倒不算赶,不过他性子疏旷,身处这伤感之地,听得旁边其他送别之人嗟叹不绝,也觉得不痛快,便顺着这话头与三人告辞,翻身上马,他最后同三人点了点头,双腿一夹,马儿便疾驰而去了。
这匹马已是跟了他三年,行遍大江南北,也颇通几分人性,仿佛知道了主人心情不畅,扬起四蹄便一阵飞奔。柳毅纵马飞驰,疾风扑面,春景动人,心情很快便又好了起来。他爱惜马力,正欲一勒缰绳,放缓马速,却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也不断落下。
柳毅连忙从行囊中翻出斗笠来戴上。眼下才行了六七里地,别说泾阳了,连下一个驿亭都还有好一段距离。他叹了口气,手中加了把劲,正打算重新疾奔一阵,却忽地察觉身下马儿不太对劲——这匹枣红马原本性子沉静,此刻却仿佛颇为烦躁不安。柳毅拉拉缰绳让马缓步行走,屏息静听四周动静。他耳力敏锐,远过常人,但谛听片刻,周围除了雨打枝叶的沙沙声和自己的马蹄声,再无其他动静。他拍了拍马头,又顺着抚了一把鬃毛,奇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前面林中忽然扑棱棱飞出一大群惊鸟,连柳毅也吓了一跳。身下的马儿更是直接惊跳而起,对准道旁一头扎了进去。亏得柳毅马上功夫不凡,否则险些被甩脱马背。
“怎么回事?”他用力勒住缰绳,心中又惊又疑。马儿反常且不说,林中必定存在什么能把鸟群惊走的东西——不是野兽就是人。前者他且不惧,若是撞破了什么阴谋诡计,那才麻烦。
树林很是稀疏,惊马捡了一条小道,柳毅伏在马背上,一边躲避偶尔抽来的树枝,一边戒备地打量四周。出乎他意料,林中竟是什么都没有——既无猛兽,也无路人,正常得近乎反常了。
将鸟惊走的,到底是什么?这匹枣红马今日又何以如此异常?柳毅心中转着千百个疑问时,马已冲出了树林,沿着偏僻小路一路飞驰,任凭柳毅武艺高强,膂力过人,竟然硬是拉不住它。他也不敢当真用力,恐伤了马,狂奔一段,见马未曾践踏秧苗,索性便随它去了。
这一跑又是六七里地,雨丝如线,斜斜地往身上飘,一顶斗笠哪里挡得住?不一刻柳毅外衣便全湿了,枣红马身上也一摸一把水珠。柳毅给它东绕西拐,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心中已经暗暗盘算着:难不成这马要跑到力竭倒地?若是再跑上两三里还不止步,他说不得也只好稍稍动用武力,先强行将它撂倒罢了。至于撂倒之后如何,到时再说。
他心中正转着这么个念头,忽见前头道边一大群白花花的羊群,这马一路还知道捡小路行走,此回竟越过了路肩,直挺挺朝着羊群冲去了!柳毅大惊,再无法放任,一边高呼:“小心惊马!”一边手上用了狠劲,大力一勒缰绳,生生将马的去势一阻。随即他双手一翻,将缰绳缠住左手,右手一按马背,翻身荡下,轻轻巧巧落在路边,双膝一弯,便在路上扎住了,跟着一沉腰,一弯肘,将那缰绳绷得死紧,终于是拉住了这匹惊马。纵是如此,一人一马也已冲到了距羊群极近之处,险些便撞上边上几只羊,那几只羊似是受了些惊,往里面挤了过去,跟着天上响一声炸雷,暴雨骤然瓢泼而下,一顶斗笠根本管不得用,柳毅顷刻间便从头湿到了脚。
他摇摇头,一边走上前安抚着马,将其往旁边一棵树上带,一边扬声问道:“可有牧羊者?惊了阁下羊群,在下这里陪个不是了。”
他背后,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无妨,阁下的马可要紧么?”
柳毅一边将缰绳系在树上,一边道:“在下也不知,说来也怪,这马跟了我三年,平素向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接下来的话顿时噎了一噎。
站在羊群边的是个和他年纪约莫相似的青年,长长的黑发已经被打得湿透,紧贴着略显瘦削苍白的脸颊。他一身粗布衣衫与寻常仆役无二,然而风仪清逸,不似凡尘中人,尤其一双眼眸清亮如星,只是眉目间却有愁苦之色。这对比太过强烈,柳毅也不禁怔了一怔,顿时全然忘了接上方才的话,只道:“这样大的雨,公子为何不去避雨?”
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头上的斗笠,便递了过去。那青年愣了一愣,摇头谢绝了,苦笑着拱手拜了一拜:“多劳阁下过问,在下却无法离开此地。”
柳毅连忙回礼,又疑道:“为何不可?”
青年将手往身边一挽,似是要揽起长袍一般,但他现在粗布短褐,并无衣襟可挽,手落了个空。他微微一顿,叹息道:“阁下一看便知。”
柳毅但看他动作优雅自如,便知他非是常人,却不解此人一身贵公子气派,如何会沦落这般境地。他好奇心起,上前两步,却见青年光裸的双踝莹白如玉,上面竟挂着一对隐隐发出幽蓝光芒的沉重锁链!那锁链一端系在青年双足,另一端直接没入地底,青年朝他走了一步,那对铁链竟也贴着地面一并移动,有如活物。
“这——怎会如此?!”柳毅惊讶不已,“这是禁阵!谁人把你锁在此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铮然一声,就要将腰间宝剑出鞘。青年却急急踏前一步,脱口道:“且慢!”
那禁阵似乎是对他有所压制,一步迈得急了,脸上立刻闪过一丝痛色。柳毅瞧他一眼,将剑又推回了鞘中,问道:“公子为何不愿脱困?又是为何被囚于此?”
那青年听了,眉目间愁意更浓,唯有苦笑。他顿了一顿,方道:“此地方圆七里内,皆是禁阵范围,阁下坐骑想是略通灵性,被阵法所惊,方能至此。然而阁下能入得阵中,当是有缘之人……”他忽然深深拜下,道:“但求阁下能救我于此境地!”
柳毅连忙闪身避让,伸手虚虚一托,隔空以气劲扶住了他,口中道:“不敢。我要怎样帮公子?”
青年直起身来,低叹一声,道:“有幸得遇公子,不敢有所隐瞒。润本为洞庭龙君幼子,少年时也曾任性而行,云游天下,后来得遇泾川龙君次子,为他违逆父母之意,夜奔于他……”
柳毅一扬眉,不觉奇道:“次子?”
青年凝目转视,皱眉道:“阁下莫非亦认为男子倾心男子,是离经叛道之举么?”
柳毅连忙摇头道:“在下怎敢作此之想?公子生为神灵,神仙之中连种族来历亦可不避,岂会为区区性别所困?这道理我还是懂的。”他说到这里也觉得自己先前一时惊讶,脱口问出此话实为失礼,转而问道:“公子先前自称一个润字,尚不知姓氏如何?”
青年听他说不厌恶龙阳之好,便微微一笑,这一笑真如云破月出,将消瘦容颜都衬得平添了三分光彩。他道:“化为人身时应为卢姓,家父赐字君泽。阁下以字相称便可。”
柳毅道:“那君泽兄也可唤我恒之。”他说着才猛然省起自打两人相见,还未互通名姓。也不知为何,他平素待人接物,无不自如,在卢润面前却如此颠三倒四,不觉自失一笑,拱手道:“是在下失礼了,竟还未通过名姓。在下姓柳名毅,草字恒之,本是荆楚之人。教君泽兄多有见笑了。”
卢润拱手还礼,苦笑道:“身陷囹圄,如何还敢取笑柳公子?我当日倾心于那泾川次子,未想所托非人,他父子一开始便想着将我骗来,困禁此地。他二人似是参与天庭哪位金仙谋划,我也不知实情,只猜测所谋非小。他暗算得手,本想以我逼迫父亲就范,谁知恰逢钱塘君归于洞庭。他畏惧钱塘君威名,不敢再令我父知晓,只得将我囚于此处,代其放牧雨工。”
柳毅见闻也广,却从未听说过雨工之名。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羊群,见其昂首阔步,气派非常,但长相却与寻常羊群并无不同。他心念现下话题,不便岔开去问,卢润却仿佛感觉到他的疑问,主动解释道:“雨工便是掌控云`雨之神,方才惊马将它们吓了一吓,才会骤然暴雨。此类神兽也非人人能够放牧,需有龙族嫡系血脉方可。泾川龙君血脉混杂,却是难以驾驭它们的。”
柳毅见他衣衫全湿,头上脸上不断有雨水流下,不禁暗生愧疚,心道若是他早些拉住奔马,卢润也不会狼狈至此。然而他念头又一转,却诧异道:“君泽身为龙族,本应生来有御水之能,怎会狼狈如此?”
卢润叹道:“在这禁阵中……柳公子不妨稍运灵力试试。”
柳毅听他所言,便定心摄神,运起一丝灵力来。灵力刚起,他忽地感觉身上压上一股重压,有如泰山压顶,几乎连骨头都要听到吱咯碎裂之声,连忙散去灵力,身子晃了一晃,方才站稳了。他看向卢润,骇然道:“他们竟设下这般狠毒禁阵——不,君泽你身为龙族,保持人形,岂非同样消耗灵力?!”
卢润苦笑点头。柳毅更是震骇,不觉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却一句话说不出来——龙族化形所耗灵力,是他方才御使灵力的十倍百倍!通常这般禁阵,都是灵力越强、反噬越重,他简直无法想象卢润每时每刻是受着怎样的煎熬。见卢润脸色苍白,仍旧不急不慌,他不禁急道:“那你还这般不急不缓,解释前因后果!”
卢润摇头道:“日日如此,早已习惯,柳公子无需担忧。”说着他转头看向柳毅扶住他的双手,低叹道:“……不过还是多谢柳公子……在意于我。”
柳毅拿他没办法,长叹一声,道:“叫我恒之便可。我能帮什么忙?”
卢润道:“我被困于此地,音信不通,这十年来,柳……恒之你是第一个入阵之人,你既为楚地之人,可否替我前往洞庭,予我父一封书信?”
柳毅道:“我恨不能当下斩了这锁链,救你离去,一封书信,有何不可!尽我所能,定不负君泽兄之托。然则以洞庭之广,我如何得见龙君?”
卢润见他答应,释然微笑,眼中却仿佛有几分悲意。他俯首致谢,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递过去,柳毅伸手接过,见那书信上附了咒诀,倾盆大雨中仍旧完好无损。他收了信,心想不知卢润怀揣这封信在这茫茫旷野之中等了多久,不禁心中酸楚。卢润道:“洞庭之南有棵大橘树,当地称为社橘。恒之兄到得树边,解下腰带,束以他物,叩树三响,自有回应。”柳毅一一记下,又问:“君泽兄还有什么话要我带到么?”
卢润却仿佛有些迟疑,他犹豫片刻,忽然深深一拜,柳毅连忙躲开,听得他道:“润深受柳公子大恩,来日必当粉身以报。只还求公子一事:倘公子心意改变,只管毁去书信,忘却今日相会,我不敢有半句怨言。唯祈公子莫要将此事告知泾川龙君,相害于我。”
柳毅只觉又惊又怒,心头发堵,冷声道:“未想柳某在阁下心中竟是如此小人!阁下既然相疑,又为何要将此事托付于我?”
他一摔袖,扭头便走,欲要牵马离去。未想才一回头,衣袖却被牵住,柳毅一时收不住步子,带得身后卢润一个踉跄。他想起先前卢润痛楚神色,终于还是不忍,停步回头。卢润来不及站稳,便匆忙道:“万望柳公子宽宥,我非怀疑公子,只是事关身家性命,若是被他二人知道……”他轻轻抖了一抖,说不下去,低头道:“……是我之过。”
柳毅怒视他片刻,却见他露出的手腕苍白纤瘦,腕骨都凸了出来,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怜惜,气也渐渐消了,暗道:痴心错付,所托非人,也怪不得他从此多疑。
他想了一想,探手自颈间摸出一条红丝绳来,丝绳末端系着一块白玉,通体莹白,在晦暗的天色下竟仿佛发出微微的光来,放在凡间也是价值连城的至宝。他却仿佛毫不在意,将玉璧连同绳子一并塞到卢润手中。卢润讶然地先是试探着看了看他,见他仿佛不再生气,又举起手来,细细打量那玉璧。
柳毅道:“白玉也罢了,不是什么灵物。这条红绳却是幼时师父以我精血练得,可测主人吉凶,人亡则绳断,一条在师父那处,一条便是此物。”他说着顿了一顿,待卢润抬头看向他,才凝视卢润双眼,认真道:“便先请君泽兄代我保管此物。柳某但凡生在一日,不敢有负今日之托,定当亲手将书信交予洞庭龙君。倘泾川龙君当真得知此事,前来为难,你必见此绳断绝,那时便知柳某非背信弃义之人。”
卢润不禁大为动容,将玉璧连同线绳紧攥手中。脱口道:“柳公子——”柳毅却摆了摆手,自顾走到树边,解了缰绳,翻身上马。他看向卢润,道:“维持人形太过辛苦,我便不在此久留了。君泽兄可还有什么事情嘱咐?可知去泾阳又该往何处去?”
卢润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最终只是默默抬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柳毅对他点点头,一抖缰绳,一人一马便疾驰而去,不过几息时间就消失在了倾盆的雨帘之中。


又行七八里,果然重回官道之上,雨势也渐渐小起来。待到傍晚,柳毅抵达泾阳时,浑身上下湿得如同湖里捞出来一般,幸而他自幼习剑,身体强健,风邪难入,若是常人,淋了这一天雨,非得大病一场不可。他那同乡也吓了一跳,再三挽留。柳毅挂念卢润所托,本打算匆匆离去,但沐浴出来见天色已晚,又顾惜枣红马也跑了一日,便在同乡家中住下了。
次日云销雨霁,柳毅不等天明,便动身离去,直奔洞庭而行,每日天不亮便出发,直至深夜才宿下。两地远隔千余里,却在他匆忙赶路之下,仅仅半月,便抵达了家乡。
柳毅家乡,正在洞庭之畔。他幼时也曾在湖边嬉戏玩耍,水性精熟,便连那棵社橘也攀爬过,只是七岁便虽师父离家修行,十年后返家,没过几年,父母又相继离世。柳毅便将空屋田地托予族亲照料,自己云游天下,后又赴京应试,这洞庭却是许久不曾回过了。一路奔波,满面风尘,他自思如此拜见龙王,未免失礼,便在当地旅社寄居一宿,第二天清晨更衣沐浴,方带了书信前往洞庭,如卢润所言,易带向树,叩击三响。
那巨树粗可三人合围,被他一敲,树干竟如寻常人家门户一般,朝两边分开来。树中踏出一名银甲武将,仿佛毫不意外似的,冲他行礼道:“未知客人从何而来?”
柳毅还礼道:“在下乃云泉真人弟子,特来拜访龙君。”
武将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柳毅知道他为何有此疑问:他师父云泉真人,虽然离散仙只差半步,道法精深,却与龙族向来没有什么往来。只是他当日答应,将书信亲手送至洞庭龙君之手,此时却不便提前言明。他心中正想着要编造怎样借口,却见那年轻武将已经侧身让了一步,抬手一划,将湖水中道分开,让出一条水路来,道:“请客人摄守心神,闭目而行,数步可至龙宫。”
柳毅虽未见过,却曾听闻,这正是水族“尘津道”之术,若是凡尘中人,不通水性,又无法术辟水,便经由此道往来,可在水中呼吸自如。若是同为水族或得道仙人,走的又是另一条路了。他辟水诀学得不精,便冲那武将点一点头,闭目凝神,踏波行去。
龙族术法,多以四为数。柳毅心中默数,数到四四一十六步,觉得足下似乎踏上了湖底砂石,便睁开眼来,果然已在水底。尘津道一直引到龙宫入口,入目只见水波澄碧、异花摇曳,重阁回廊,高低错落,难以胜数。武将引他往宫内而去,柳毅从未来过龙宫,甚觉新奇,四下打量,见沿路亭台楼阁,皆构造精巧,饰以珍物。他对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不感兴趣,却觉得水中楼阁棱角圆润,弧线柔滑,与陆上四四方方的建筑迥然相异,不觉看得入神。那武将大约见惯了他这等客人,也不催促,在前面慢慢行走,不长的一段路走了许久,才将柳毅引入一处偏殿之中。
殿中白玉为柱、青玉为砖,梁柱帘幕,无不奇秀非常,但里面除了一二侍女之外,便空无一人。柳毅虽一路急行,但既已到了龙宫,事情便成了大半,剩下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他心中定下来,倒有心思打量殿中装饰,又问那武将:“未知此是何处?”
那小将答道:“此处是灵虚殿。王正于玄珠阁与太阳道士论道,还请贵客在此稍待。”柳毅好奇道:“论的何道?”武将答:“应是论《火经》。”
柳毅术法资质也不算差,但他自小爱剑,对于五行术法向来没有什么趣味,一听此言,便失了兴趣,冲他点了点头,便瞑目端坐。不一刻,忽觉身周水灵之气一变,浩浩沛沛;又听殿外似有人声传来,喧而不乱,便睁开眼来,自座上起身。
他才起身,便见殿门开启,一群仆侍卫兵簇拥着一人走入。当中那人着紫衣,执青玉,相貌与常人并无异处,不过是一英武中年男子,但身周灵气涌荡、不怒而威,却是神仙中人才有的气魄。柳毅身后那小将跳起来低声道:“这便是龙君了!”说着越过他上前行礼,低声禀明缘由。龙君挥退了他,与柳毅互相见礼对坐,也不寒暄,直接问道:“柳公子凡间之人,特特前来水国,莫非是奉云泉真人之命,见教于寡人?”
柳毅拱手道:“不敢。望龙君勿怪先前隐瞒,实则是毅半月前,往泾阳探访好友,不意在道旁与大王爱子润公子相逢……”
洞庭君只听得这一句,倏然色变,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急问道:“莫非是君泽?”
柳毅点头道:“正是。当时我与他素未谋面,只因天降骤雨,见他容颜憔悴,冒雨牧羊于野,便去问他何以不去避雨,却竟发现他被禁阵所困。润公子自言他所倾心之人负恩薄幸,原非真心,而是故意设下陷阱,加害于他,还说本欲以他威胁大王,后因惧钱塘君之威,才将其囚于荒野,放牧雨工,似乎别有所图。我听其所言,心怀义愤,更兼不忍,因此受他之托,传书于大王。”
洞庭君听他所言,面色一变再变,一把从柳毅手中抽过书信,以手中青玉在信上轻轻一划,便破了上面术法,展信而观。片刻之后他颓然放下书信,仰首叹道:“我向来以为君泽只是气性未消,不愿令我打听到他的行踪,便也未加详查,谁想……谁想竟至于此,令我爱子,受泾川小儿所害!”说着愤然一掌拍到桌案上,那珊瑚桌案竟应手化为霾粉,案上事物却分毫未损,随着水波缓缓飘落地面。柳毅便见引他进殿那少年武将原本侍立于龙君身侧,冲那信笺瞄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悄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龙君脸色,将书信捡起来,看了两眼,整张脸全涨红了,叫道:“这——这也欺人太甚!!”
他身边之人见龙君并无反对之意,也凑上来窥看书信,个个皆是勃然变色,或哭或怒。片刻间殿内混乱一片,洞庭龙君忽似醒过神来,摆手沉声道:“噤声——莫使钱塘听闻!”
简直像是他施了个静音诀一般,殿内诸人齐齐收声,只有几个侍女犹在默然拭泪。柳毅方才不便插言,眼下却抑不住好奇,问道:“不知大王何故不使钱塘君听闻?”
洞庭君叹道:“钱塘本是我幼弟,他自小脾气暴烈,勇猛难拘,昔年尧遭九年大水,便是他一怒而为。他这些年已不知为这脾气惹出多少祸乱,前些年才刚从不周山反思归来,居于此处。若是叫他知道了此事,再度犯禁乃是小事,只怕他一怒之下,水淹千里,却不知要有多少凡人遭殃。”
柳毅虽说自小这些故事听得不算少了,但听得此言,仍不免暗暗心惊,总算明白为何泾川龙君父子如此惧怕于他。洞庭君瞑目思量片刻,似是颇费踌躇,终于道:“柳公子不妨一观此信。”
那少年武将将信递过去,柳毅看他气得手都发抖,一边接信,一边心中好奇。他展信观之,见一页信笺上用清逸挺秀的字迹写满了蝇头小楷,内容与卢润所述大致无二,只在泾川龙君父子图谋上所述更为详细,并附带上了自己的些许推测。据信中所言,泾川龙君父子所谋甚大,应非独力能为,背后或有其他靠山,至少也当是金仙级别。好在看其行事,不像是要公然叛乱,倒像是有什么暗中图谋,若是提前得知,当不难事先防备。结末提到自己所推测那背后主使时,却并未直言,只用了两句玄而又玄的诗句代指。
他一目三行,迅速读完,将其中内容熟记于心。洞庭君见他抬头,竟从座中起身,向他郑重行礼。柳毅连忙侧身避让,还礼不迭道:“大王何故如此?”
洞庭君叹道:“幸得柳公子有此义举,否则寡人还不知爱子身陷如此境地,如此深恩,未敢一日或忘!只是如今此事难为,不得不觍颜另有非分之请。”
柳毅道:“龙君只管说来。润公子之境遇,常人尚且难免有不忍之心,何况我幼承师训,岂能辜负这十年学剑?但凡与此事有关,龙君只管有命,在下无敢不从。”
洞庭君再三言谢,方道:“君泽信中所言,只怕乃某位星君。若要我洞庭府兵前去擒拿那泾川父子,只要略加小心,也可避免殃及百姓。只是此事有星君插手,万一与他交战于凡间,便是陆沉山崩、千里洪水亦有可能,届时必然造成人间大难。于今之计,唯有寡人上天禀报天君,先设法彻查此事,若能将所涉神仙均于人界之外拘拿,那便再好不过。然而此事费时日久,唯恐中间多生变故,是以还要请公子再往泾阳一去,解救吾子。”
柳毅一口应下,道:“龙君心系苍生,方有此考量,在下义不容辞,自当前往。然则当日我欲拔剑破阵,为润公子所阻,向来那禁阵另有玄机变化,非我一力所能为。不知龙王于此有何指教?”
洞庭君道:“事关君泽安危,岂能让柳公子一人出力?公子且携此三符在身。”说着一抬手,便有三道流光自他袖中飞出,悬在柳毅面前。柳毅将那三符揭下,听洞庭君解说道:“白者腾云,可令人驾云而行,一日千里;玄者天机,凡人界禁阵法术,均可穿行无阻;此二符皆可反复使用,柳公子师出名门,当知如何催动。”见柳毅点了头,他继续道:“青者为我洞庭‘云梦’之术,但使驱动此符,可召水军士卒,前往效力。此符仅有两次之效:初次可召两队士卒,若力仍不及,只需燃起此符,寡人长子将亲往相助,只是他若出手,届时不免殃及凡间,望柳公子慎之。”
柳毅自然答应,他救人心切,说不两句,便立起请辞。洞庭君亲送至尘津道前,柳毅闭目踏上水道,又十六步后,已回返社橘之下。他将腾云符握在掌心,驱动灵力,便见符上灵纹闪烁生光,转眼间脚下已然云生雾腾,柳毅心念一动,便驾云直往泾阳而去。

 

腾云而行,比之骑马不知快了多少倍,柳毅抵达泾阳时,尚未及黄昏。他随便在驿站里雇了匹马,沿原路返回,却远远就皱起了眉头,跑到两人当日相见之地,更是眉头紧锁:这方圆数里皆是平原,一眼望穿,却哪里有卢润的影子?
他翻身下马,将周遭景物仔仔细细打量过:柳毅自幼有过目不忘之能,即便当日大雨中景物模糊难辨,可他当日拴马的大槐树有一枝树枝低低垂下,旁侧还有树根露出地面蟠曲而行,那树根树枝形状他都记得分明,绝不会出差错。他策马而行,将附近一大圈都转了一番,仍旧不见卢润踪影。他甚至疑心自己是否今回未曾入阵,于是御起那天机符又转了一遭。此番他按照卢润当日所言,将范围直接扩及方圆七八里内,终于在西北一侧,看见了那一大群雨工,可是羊群之旁,却不见半个人影。
柳毅心中一沉,朗声呼道:“君泽兄——!”声音远远传出,可他等了片刻,却不见回应。他焦躁地踱了几步,忽然想起:当日他曾留给卢润那心血炼就的绳结,何不据此感应卢润位置?
一念及此,他自己都不禁自失一笑:这本是多么简单、又多么顺理成章的方法?他摇头喃喃自语道:“柳恒之啊柳恒之,你本非如此莽撞之人,怎的一遇君泽兄之事,竟如此不知进退?”
此语一出,他自己心头也不禁一动,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暗自回想此事始末,发觉但凡事涉卢润,他确乎总是进退失据,此番若不是找不见卢润,心急则乱,他也不会绕了这样大一个圈子,才想起来感应那绳结所在。可他前些年游历天下、斩妖除魔时,自己也曾遇过不少险境,除了最初几次之外,何尝稍乱阵脚?
他越想越是心中不定,只是不论心意如何,都得等到找见卢润,再作处置。柳毅闭幕摄神,盘膝正坐,手中捏了个法诀,端在胸前。他即刻便感应到了那一点存在,却在几十里开外,远远超出了禁阵范围。
柳毅心中一沉:他已经尽速赶往洞庭,莫非泾川龙君仍旧有所察觉?卢润此刻又如何了?他牢记那处方位,翻身上马,快马加鞭,重又往泾阳赶去。
直到暮色沉沉,他才赶到那处地点附近,却是一处宅院,柳毅向附近农人打探,得知那是一所高氏别院。高氏在当地也算是一个小小世家了,有一所宅院无甚稀奇,然则宅院中竟有禁阵能困住龙君子嗣,此事似乎当地村民却一无所知。
如今天色未黑,但柳毅心急如焚,片刻也等不得。他踌躇一刻,捏了个法诀,隐去身形,又将天机符握在掌心,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便越过了院墙。
宅院也不过是寻常田间别庄样式,并无异常之处,但柳毅心中有所感应,毫不迟疑便朝一处偏房而去。那偏房中无人居住,却有阵法守护,柳毅凭借手中天机符,丝毫不曾惊动法阵,直接跨了过去,钻过书柜旁一扇暗门,便沿台阶而下,进了一处地窖。
地窖中黑洞洞一片,既无天窗、也无火把。柳毅初初进来,尚无法适应其中光线,伏在入口处,屏息静听,不敢有所动作。
黑暗中一片寂静,法阵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只有里面一个微弱的呼吸声一起一伏。片刻之后,见无有动静,柳毅便伸手一划双目,施了一个灵视之术。
原本的一片黑暗中顿时亮起了繁复无比的术法光芒,微弱的灵光在他眼前勾勒出禁阵的一角。柳毅右边一步之遥放着一张简陋的桌子,桌上有铁链、木碗、提灯等物。除此之外,地窖中唯有铁栏隔出的两个隔间,一个是空着的,另一个中靠墙蜷坐着一个人影。还未待柳毅看清那人是谁,已经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柳公子?”
柳毅心头一震,脱口唤道:“君泽兄!”
他疾步趋近,卢润手扶地面,跽坐直身,两人隔着铁栏相对。柳毅急问:“君泽兄如何了?”
卢润摇头道:“并无大碍。恒之兄离去后第七日,那泾川龙君之子忽然前来,将我带至此处关押,我途中听得只言片语,似是有人占卦推算,卦辞不利于他,是以将我改囚于此。”说着轻轻一笑,道:“未料恒之你仍是寻来此处。”
柳毅沉声道:“抱歉,柳某还是来得迟了。”
卢润摇头道:“泾阳与洞庭之间路途遥远,恒之兄你半月而返,已是尽力,怎敢有怨?只是此地禁阵重重,有我拖累,只怕易入而难出,况且我一出此阵,泾川龙君必然得知,柳公子可有什么打算?”
柳毅将那三张符纸摊在手中,一一展现于他,他见卢润眼神一扫而过,显是对符纸用途了然于心,看罢低声道:“若是仅凭寻常洞庭府兵……恐难以与泾川龙君相抗。倘若结成阵法,或还可抵御。”
柳毅笑道:“既是如此,你我还等什么?”说着擎出长剑,对着卢润脚腕上链条,一剑斩去,那链条隐隐泛着青色光芒,看起来坚固无比,长剑遇之却如同切泥,干脆利落地将其斩成两截。卢润不禁讶然道:“恒之你……是跟从何人学剑?”
柳毅摇头道:“不值一提,偶窥门径罢了。”说着手上腾云、天机两符同时亮起,一手半扶半抱,助卢润站起。两人出了暗门,即刻腾云而起,待底下别庄内高氏子弟发现叫喊时,早已去得远了。转瞬间已行十余里,待到一处郊野无人之地,柳毅按下云头,将那云梦之符唤起时,天边已然传来隐隐雷动,有玄色光芒隐于乌云之间,起伏不定。
卢润眼看天边,嘴角却浮现一丝冷笑。他转目看着云梦之符上浮现光泽,忽道:“可否请恒之你莫要唤我长兄前来?”
柳毅一口答应道:“自然,却不知君泽兄为何不愿?”
两人说话间,已有一队洞庭水兵从光泽中现出身形。卢润道:“真是泾川龙君前来,远超此等声势。润妄自揣测,若非他另有要事,未在泾川;便是他这次子狂妄自大,欲要亲手擒我。无论如何,我欲与他作此了断。”
柳毅慨然道:“自当如此。”
卢润勉强躬身,向柳毅行了一礼道:“那便多谢恒之兄体谅。”
他说着微微一笑,笑容中却略带苦意,柳毅心中一涩,正欲出言安慰,却见那云梦之符中走出最后一人,符法光泽便再度闭合了。他数了一数走出来之人,总共一十四位,第十五人却是在洞庭为他引路的那银甲小将。他刚刚踏出法符,便迫不及待问道:“润公子——”
卢润朝他点点头,微笑道:“阿池放心,我并无大碍。”说罢声音一沉,道:“布涵虚阵。”又转向柳毅道:“还请恒之兄同我一并镇守阵眼。”
柳毅应了,抽出长剑,扶着卢润站定原地,另十五人迅速在两人周围列出阵型,柳毅便觉一股灵力浩浩沛沛,加诸己身。天边那道乌云飞速卷来,到近前时,云层却一停,那乌云间盘旋的苍龙身形一变,化为人身,却是个穿着玄色长袍,面容俊美的年轻公子。他高高悬浮在阵前,笑道:“这不是君泽吗?怎么,如今有了新欢便……”
他一句话没说完,卢润忽然身形一动,脚踏巽位,猛地抬手一指!阵势随他步法而移,灵机涌动,一道深碧色光芒从他指尖发出,正击中天上那泾川龙君次子,虽然威力不足以重伤他,却将他周身一道护身光芒打得碎裂开来,他身形也是往后一仰,再直起身来时,已是面沉如水,冷然道:“君泽,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他一挥袖,竟放出一块墨玉来,与洞庭龙君手握那块青玉有些相似,只是稍小些许。卢润一直面带寒霜,不去理会他的话头,见到这墨玉却脸色微变,脚步忙转,从巽位而至坤位。他被囚日久,灵力早就近乎枯竭,险些没能站稳,柳毅紧跟一步,扶住他一同刚站定坤位,便觉一股巨力汹涌而来,与阵力相接,僵持不下,不过瞬息之间,阵力便现出近乎崩溃的征兆,他闭目凝心,猛地一剑刺出,这一剑虽刺在面前空处,却引动阵法之力,幻出剑意,击中那墨玉力量中最薄弱一点,庞大巨力霎时崩碎,化为虚无。那玄衣青年惊咦一声,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本事。你从何人学剑?”
柳毅冷冷瞥他一眼,并不回答,只是跟随卢润,随他变动阵位、调遣灵力,应对那墨玉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卢润偏头低声解释道:“那是泾川龙君法印,便相当于凡间官印,是龙宫至宝,不想泾川君对他如此宠爱,竟将此宝也交予他使用。”
玄衣青年将他的话听得分明,笑道:“不错,这正是父王至宝,他本欲亲来捉拿你们,届时你绝无幸理,还是我百般求恳,才许我前来相劝。君泽,你若此时回头,来日事成之时,我在父王面前求恳,还能保你一条性命……”
卢润冷笑一声,并不接话,柳毅却听他传音道:“设法激他发怒。”他一转念,笑道:“阁下口才倒好,可惜满口胡言。泾川龙君如今不在洞府,甚至根本不在凡间,你又如何去求恳?”
此事还是洞庭君告知于他:泾川龙君与其长子近日均在天庭,因此洞庭君才打算在凡界之外解决此事。果然,玄衣青年脸色一变,柳毅继续道:“满口胡言也罢了,便连撒谎的水平也这般差劲。你若今日有命回返,不如去学学那畜牲叫,至少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不懂,也免得泄露玄机。”
玄衣青年果然脸色铁青,柳毅亦立刻感觉阵法压力加重三分。但他却没有立即大怒,反倒冷笑道:“阁下倒是聪明人,还不是被你身边这人骗得晕头转向?你知我为何囚他十年,还不是他先有负于我!你以为他对你当真一见钟情么?可笑之至!”
他见柳毅果然面露迟疑,心中一喜,再不犹豫,将那墨玉护身之力也一并撤出,攻阵之力又加三分。卢润却是站在柳毅身前,看不见他表情,只低声道:“他护身之力已去,恒之兄请全力出剑!”
柳毅扬手抬剑,便听玄衣青年继续道:“你可知晓,他心中早已认定了你走漏消息,才令他被困于暗室,本欲衔恨报复,眼下你当真全力出剑,他便要撤去阵法之力,令你我两败俱亡!你当真要做如此愚蠢之事?”
卢润早已灵力枯竭,全凭柳毅支撑站立,闻言身形一顿,脸色惨白,勉力转头望向柳毅,柳毅却看都不看他,脚下步子丝毫不停,往前一步跨到了乾位上,聚拢灵力,手中长剑破空而去!
涵虚阵灵力将剑刃完全包裹,幻化出一道亮白色的剑光,猛地击在了墨玉之上,只听轰然一响,一股巨大反震之力袭来,阵法之力皆聚于剑光,难以抵挡,柳毅首当其冲,只觉如同被重锤击中胸口,喉中一甜,倒退半步,吐出一口鲜血。再抬头去看时,见空中那墨玉和长剑均都断为两截,玄衣青年亦受到那股冲力,嘴边残留一丝血迹,满脸的难以置信。柳毅强提一口真气,抢上前半步,重新占住乾位,喝道:“君泽,接剑!”
那墨玉断碎之后,便向下坠去,柳毅的半截断剑却随他喝声,飞还阵内。卢润下意识抬手,一把握住了剑柄,柳毅在他身后伸手,连他右手带剑柄一并握住,带他一并抬手出剑,猛地一斩!
隔着数百尺之遥,那玄衣青年身上忽地闪过一道剑光,将他整个人洞穿。他张了张嘴,没叫出声音来,脸上仍旧挂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身形坠落云端,落地之时,已然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龙。龙身沉沉坠地,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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